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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棒棒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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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酪有多好吃呢。

聶衛民也不會形容, 就是覺得, 那一小鋁鍋子,他一個人吃完都沒問題。

不過, 他也是最孝順的一個, 一人端了一碗兒吃著, 見二蛋呼啦啦就刨掉了半碗,眼還望著鍋子, 立馬就把鍋子給端到外頭了。

“還有爸呢, 爸還沒吃了,咱們全一人只能吃一碗,不能再吃啦。”

二蛋是真沒吃夠,只怪這奶酪它太滑了, 滋溜一口就溜到肚子裏,豬八戒吃人參果, 味兒都沒品出來呢。

“媽,我就再嘗一口行嗎, 我還是餓。”舔著嘴巴, 二蛋說。

三斤牛奶才出一斤奶酪,陳麗娜也想著聶博釗沒吃過,要給他嘗個鮮兒,自然就不肯再填二蛋這個餵不飽的無底洞。

不過, 剛才作奶酪時濾下來的水還在, 這水裏有米酒的芬香, 又有牛奶的奶香味兒, 再加上白糖,裏面放根筷子放到外頭凍硬了,就是天然的自治小冰棍兒。

晚飯吃的是面條,不過仨孩子雜食吃飽了,陳麗娜也就作的少。

等吃完了晚飯,再總一下針角,聶衛民的小棉衣也縫好了,縫的立領子,因買不到扣子,別的衣服上的扣子又全拆下來,抵到倆小的的衣服上了,陳麗娜別出心裁,給他作的盤扣。

盤扣難解難系,但是等系起來,那是真漂亮,比直接縫扣子的衣服可好看多了。

小家夥白白的臉蛋兒,兩只圓圓的薄皮丹鳳眼,漂亮的跟連環畫裏的小兵張噶似的。

聶衛民美滋滋兒的,但又不想叫陳麗娜覺得自己歡喜,一會兒坐一會兒站,顯擺的不得了。

吃小冰棍兒的時候,他也是可小心可小心了,不敢胡糟踐衣服,舔著小冰棍兒,脖子伸的老長。

外面的雪停了,月亮再一出來,亮的還跟白晝似的。

正所謂早披棉襖午穿紗,圍著火爐吃西瓜,仨孩子坐在火墻畔,一人舔了一只冰棍兒,外熱內涼,一個個兒鼻尖上都是汗。

吃完冰棍兒再刷完牙,按理就該睡了,二蛋卻是偷偷摸摸的,背著小手就準備要往外跑。

“二蛋,那只冰棍是給爸吃的,你不能拿走。”聶衛民眼尖,一下就叫了起來。

二蛋自己虎,但是個很大方的孩子,就說:“陳甜甜肯定也想吃冰棍兒,我給她拿一個嘛。”

“她不想吃,你把冰棍放下。”聶衛民在吃東西方面,可小器著呢。

二蛋也倔了起來:“想吃,她肯定想吃。”甜甜的,又冰冰的小冰棍兒,試問那個孩子不喜歡吃。

陳麗娜是看出來了,二蛋豁朗大方,聶衛民比較窩家,這倆孩子的性格反差特別萌。

當然,據說將來當黑老大的時候,一個管打架辟地盤,一個專門管收錢,一個是手一個是腦,哪家黑幫都有內鬥的時候,就他倆,從十五六歲出道到最後被抓被審,到了公審的時候還互兜互攬,搶著攬責任,擰的就跟一股繩似的。

要不,怎麽別的黑老大關幾年也就出來了,就他倆給槍斃了呢,所有的罪,他倆都是乘以二的。

“行了,衛民,我剛問過了,你爸不喜歡吃冰的,這根冰棍拿去,你們一起拿去,給陳甜甜吃去。”女孩子尤其愛吃冰棍呀,冰淇淋這種東西,陳麗娜覺得,自己得把這個叫孫母那個小器鬼慣壞了的聶衛民,教育的大方點兒。

倆孩子相對看了半天,二蛋拿著冰棍兒,聶衛民也想顯擺一下自己的新棉衣,倆兄弟一前一後的,就於風雪裏出去了。

雖說倆戶緊挨著,畢竟才下過雪的夜裏,陳麗娜不敢掉以輕心,站在門外,直等他們敲開了王姐家的門,進院子了,這才折回了屋子。

聶博釗正在廚房裏燒熱水,洗碗。

他現在是不敢惹陳麗娜,怎麽說了,最怕她撒嬌,或者是說什麽小公主之類的,一聽提及,混身的雞皮疙瘩。

所以一吃完飯,為防她又要撒嬌,他主動的就來幫著陳麗娜到廚房幹活兒了。

陳麗娜作飯,不像黃花菜不放油,銹鍋子裏煮一鍋子的羊肉出來,腥乎乎的大家一起吃,所以,那鍋必得要燒熱了水才能洗。

而且,要想鍋碗上面沒有那股子擦不掉的油膩,肯定就得放洗滌劑,但現在這個條件,連洗衣粉都難淘到一袋,那有洗滌劑那種東西?

所以,家屬們普遍用的是火堿,火堿傷手,陳麗娜愛惜自己兩只手,飯可以作,但碗,只要聶博釗在,她就不肯洗。

“我聽著,似乎衛民還是不肯拿你叫媽,要不要我夜裏跟他說一下?”

“我倒不在乎這個,橫豎他也不是我生的,非逼著他叫我作媽,這不是招恨嗎?”陳麗娜說。

聶博釗想了想,又誇起兒子來:“但我兒子還是很懂禮貌的,就比如說,你看,他今天都幫你端碗了,而且呀,他還幫你掃了地,他自己跟我說的。”

如果倆兄弟在地上活泥巴也算掃地的話,那確實是掃過了。

“那是因為我尊重他,人敬我一尺,我敬人一丈,你兒子也不管大了如何,小時候還是個好孩子。”陳麗娜也是笑著說。

忽而,隔壁的三蛋兒就開始叫了:“粑粑,拉粑粑。”

陳麗娜立刻踹了聶博釗一腳:“快去收拾。”

“不是得擦洗屁股,這不是你的活兒。”聶博釗大吃一驚。

當然了,他這仨兒子,原來帶的可糙了,在農村的時候,拉了粑粑,聶母頂多用土坷拉幫他擦一下也就完了,在回疆的路上,孩子總撓屁股,這不,陳麗娜斷定說是在農村用土坷拉擦屁股染上了痣瘡,正替孩子塗著藥呢。

人嘛,別的學不來,懶惰這東西是最富感染力的。

聶衛民才從懶疙瘩變的勤快點兒了,他爹又懶起來了。

陳麗娜一聽就急了:“姓聶的,我現在所作的所有的一切,可是在還你上輩子的人情,咱們就說個難聽的,我一個女大學生,還有個兵哥哥在後面等著娶了,我憑啥嫁你,又憑啥幫你兒子揩屎揩尿啊,他們又不是我肚子裏出來的。我要高興,願意幹,我就幹,我要不願意,就是你擦。”

“別再跟我說什麽上輩子,小陳同志,我是個唯物主義論者,只信馬列,你的來意我大概知道,求求你,就是不要再提上輩子的聶博釗,他就是個混蛋。”

陳麗娜噗嗤就笑了,說實話,要不是自己重生了,她也不能相信重生這種事兒呢。

於是她說:“那我也許真是個蘇修了,這下你該信了吧?”哎呀又撒嬌了。

關鍵是這大姑娘她長的美,漂亮,皮膚白皙腰肢細軟,通身上下,一股子讓男人覺得心癢癢的勁兒。

“惹不起我還躲不起,行行行,我擦。”

聶博釗說著,趕忙兒就起來了。他身材高,廚房門又窄,出門的時候,陳麗娜就聽見哐的一聲,肯定是碰額頭了。

不過,雖說看起來粗手大腳,他幹起兒子的事兒來,可不馬虎。

三蛋兒專用來洗PP的小盆兒兌上熱水,打上香皂,他仔仔細細的給洗幹凈了,這才把治痣瘡的藥給孩子抹上,嗯,才兩歲的小三蛋兒白白凈凈香噴噴的,這樣子,晚上陳麗娜就願意摟著暖烘烘的小屁屁睡覺了。

聶博釗看起來似乎頗有幾分不安。

他在看英文雜志《時代周刊》,封面上是老蔣的照片,下面一行小字:After eight years of war,the challenges of peace,翻譯過來,就是戰爭還是和平。

這個時代,老外也關註著大中華的局勢呢。

當然,像聶博釗這樣的科研人員,養父母又是紅色老幹部,就更關心國家形勢了。

“別憂心,無論蘇聯還是老蔣,你相信我都打不起來,咱有兩彈一星呢。”陳麗娜順勢就多了句嘴。

聶博釗把雜志一放,沒追究別的,大概也把自己倆兒子將來要成黑社會的事兒全都否決了,只抓著一點不放:“小陳同志,咱們就假說你真有上輩子,你真結過婚?”

“當然結過,不結婚,我咋二婚。”

“男人是誰?”

“我表哥聶國柱啊,你又不是沒見過。”

聶博釗顯然非常非常的震驚,震驚到,那種神態是陳麗娜從來都不曾見過的。俗稱,吃醋了。他一吃醋,濃眉微擰,一臉嚴肅,又是那種非常標準的老幹部樣子,瞧上去倒是可愛。

“你嫁給了聶國柱?”聶博釗忽而嘴就硬起來了:“那小子,我頭一回回老家的時候,十好幾的大後生了,穿的褲子沒屁股,光腚露在外頭,你居然嫁給他?”

“那是因為家貧,但家貧也有家貧的好啊,六六年四清五反,他是紅五類,我上輩子為了嫁他,費了好大勁兒呢。”陳麗娜說。

洗罷了手一轉身,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聶博釗竟然就在她身後站著呢:“那你們肯定也睡過?”

陳麗娜噗嗤一聲,指著臥室裏的板箱說:“這有啥好稀奇的,結婚了就是夫妻,當然要一起睡。你也結過婚,難道不知道?”

“也……做過了?”聲音很小,喉結還有點兒緊,聶博釗還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樣子。

“你和孫工難道就只並肩躺在炕上背領袖語錄?那這仨孩子咋來的?”陳麗娜簡直了,覺得聶博釗不可理喻。

“聶國柱是在紅巖省城當的兵。”

“嗯,可不,駐地離我們女子師範大學不遠。”陳麗娜說。

“我咋覺著,壓根兒就沒有上輩子一說,你怕是有什麽事情還沒有交待明白。小陳同志,你最好老實交待,我要真查,一封電報拍到紅巖省城,你在省城時的檔案,就能查個一清二楚。”

她說自己小時候頑皮,爬樹的時候把私處給弄破了,說的有鼻子有眼兒,還要帶他去看那顆杏樹。

聶博釗倒不在乎這個,畢竟自己也是個帶拖油瓶兒的,但這事兒,它總是要老實交待的清楚了才行吧。

“說老實話,那棵杏樹是代人受過吧。”忽而一把攥上陳麗娜的腕子,細膩綿潤,說不出來的觸感,瞬時仿佛一股電流一樣,嚇的聶博釗就把手給松開了。

滑,滑到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。

陳麗娜兩只水蒙蒙的大眼眸兒,手上潤澤澤的雪花糕子,緩緩塗著手,意味深長的低眉掃了一眼:“咋,你當初不是說不在意這個,現在看來,非但在意,還吃上醋了。”

聶博釗頓時一臉通紅,還死鴨子嘴硬:“我有什麽好吃醋的。”

“不吃醋,不吃醋你咋不敢碰我?”陳麗娜噗嗤一笑,轉身進臥室去了。

“小陳同志,咱們能不能商量個事兒?”聶博釗又追了上去。

“說。”

“能不能往後再不提前世,前世的那個聶博釗,我要能把他揪出來,我打死他。就算打不死,也要劈了他那根歪叉子。”就是捅破她私處的那根歪叉子。

陳麗娜前揚後合,笑了個樂不可吱。

不過,等她要去小臥室記賬的時候,就發現,聶博釗把小臥室的門給鎖了。

“你這家裏,也就小臥室裏還有點兒東西,有孫工原來的日記,賬本,還有書,我還得記下這一天的總開支了,你鎖門幹啥?”拽著把小鎖子,陳麗娜就不明白了。

“安河山當初可是兩彈一星時的蘇國翻譯,掌握著咱們共和國物理學領域的核心資料,你和他,應該是在當時高中的聯誼會上認識的。他女兒的名字裏有個娜字,而正好你叫麗娜,又愛好俄語,於是他就和你主動通信,教你俄語語法,還給你寄過很多俄語書籍。小陳同志,安河山同志或者只是把你當個筆友,但是萬一有蘇修,或者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辦法接近你,並且獲得了你的信任,那怕他在信中漏出只言片語來,你能套取的,可就是非常重要的情報。”聶博釗開門見山,就說。

好吧,他終於開始談她那個筆友了。

曾經住在塔城的安河山,也是一位曾經留學蘇國的學者,俄語翻譯。

“怎麽樣,他現在過的還好嗎?還在塔城了不,要有時間呀,我真得再見他一面,他還說過,要我到了塔城,他一定要邀我跳一曲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呢。”

聶博釗心說這大姑娘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,她要真是偽裝的,哎呀,那可真是,偽裝的太完美了。

“安河山曾經在信中,給你講述過很多兩彈一星研發過程中的經歷,你也應該知道,在研發過程中有多少科學先烈們,為了共和國的強大,為了人民不再作亡國奴,犧牲在這片土地上,葬身在戈壁大沙漠裏。而他們犧牲小我,為的是什麽?是像你,像衛民,二蛋這樣的孩子們,都能平安的成長,是為了我大中華永不受外夷列強的瓜分,你生在新中國,還是大學生,我不跟你講大道理,因為你都懂。你不說你的來意也沒關系,但往後,我的書房你不能再進了。”

“那要是我願意跟你睡呢?我想問什麽,你會說嘛,就比如說,你工作領域中的核心機密?”其實陳麗娜翻過了,他的書房裏,跟工作相關的東西很少。

他這人一直謹慎,在家就只是看論文,看學術資料,不會把自己工作中的機密文件帶出實驗室,那怕一步。

“那我此刻就把你抱著扔出去,扔木蘭農場下面的排堿溝裏去。”男人立刻說。

陳麗娜笑瞇瞇的望著她的老男人,呵,真年青啊,又挺撥又帥氣。

後世的時候,她總覺得,他穿著妥貼的西服,在跟外商們用流利的英語交談的時候最帥。

嗯,現在她覺得,還是會給孩子洗PP,會義正嚴辭的,不為美色所誘,保護國家機密的男人更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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